婚禮那天是個極好的天氣，風和日麗，萬裏無雲。

尹澄將下午的儀式安排在室外，入口處被清雅幽香的百合點綴著，代表最偉大的愛。

簽到臺後方是兩米長的照片背板，記錄著他們這些年來甜蜜的點滴，香檳玫瑰伴襯著的花語，愛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一片綠茵茵被修整幹凈的大草坪上，隨處可見各式各樣粉白相間的鮮花，飄揚的枝葉順著風的方向傳遞來陣陣花香，芬芳馥郁、夢幻的國度，磬人心脾。草坪的正中央安置著一塊偌大的愛心形狀的琉璃臺階，下面鋪滿了無數純潔的白玫瑰，受邀的親朋好友都被安排在這，面向藍天白雲，在花團錦簇□□度這個美好神聖的時刻。

鄭歆茜和鄭歆蕓一大早就將鄭素素接來，何惋惜幫著一起打點。現在擺放在鄭素素面前的是滿滿一桌的首飾，頭飾和鋪了一地的鞋子，都是由尹澄精心挑選的。

鄭歆蕓捧著鄭素素的禮服擺尾不由驚嘆，嘖嘖稱奇。“素素姐姐，尹澄哥哥真的是太厲害了，竟然能請Alex出山，你知不知道他都退出江湖多少年啦！”

正在化妝的鄭素素笑了笑，輕輕拍拍這個小妹妹的頭。“我不懂什麽藝術，但既然是你偶像的神作，等舉辦完婚禮，就把禮服送給你讓你好好膜拜吧。”

聞言，眼睛一下放出欣喜光芒的鄭歆蕓卻被鄭歆茜狠狠拍了一下腦袋。“歆蕓，別胡鬧了，你知道尹澄花了多少心血才能得到這一件婚紗，怎麽能給你呢!別做白日夢了，惋惜，你陪歆蕓出去拿點水進來。”

鄭歆茜邊給鄭歆蕓潑著冷水邊取出耳環來在鄭素素臉頰邊來回比對。待他們二人都離開後，鄭歆茜才將鄭素素心神不定一直往窗外左顧右盼的頭給掰過來。

“素素，從早上開始你就心不在焉的，別看了，也別等了。”鄭歆茜雖是一語中的，卻在觸到鄭素素瞬間暗淡下來的目光時有些無奈。

“歆茜姐，他會來嗎？”鄭素素知道不該想，也不該看，她甚至都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是不是希望他來，可眼睛就是不由自主的看向那窗外，可能永遠都不會有他身影出現的地方。

他們都不知道鄭裔是不是知道，他會不會來，

也沒有一個人，能有答案。

“說實話，我不希望他來，親眼見證這一切對他而言太殘忍了。素素，今天是你的大好日子，你只需要看著尹澄這一個男人就好，你既選擇了他，那其他的，都不要再想，都忘了吧……”在一切塵埃落定的今天，他無法再改變什麽，那不出現，對大家都好。

話雖如此，鄭歆茜心中還是不免遺憾嘆息，但她實在不想要在這個歡天喜地的日子裏表露出自己的惆悵，迅速的調整了自己的心情繼續為鄭素素挑選飾品。

所有鄭家的人在今天都對鄭裔這兩個字三緘其口，鄭素素也知道自己不該再提及。

而就在妝發的整理進入尾聲的時候，休息室的門卻突然被敲響，鄭歆茜開了門，卻在門外意外的看到了尹致。

關於尹澄和尹致的母親，鄭素素有所耳聞，但卻從未打過照面。今日的初見，卻讓鄭素素不得不感嘆，這樣溫婉的氣質，還是尹澄與她更加貼近些。

鄭素素看著尹致挽著她向她走近，立刻想要起身去迎，卻被她向前攔阻了。

“素素，別弄亂了這麽漂亮的裙子，我就是一直想要見見你，所以才讓尹致帶著我過來了。”她笑容可掬的樣子一點都沒有讓初次見面的鄭素素感到不便，歲月雖然在她的臉上留下了些許痕跡，卻無法遮蓋她依舊如蘭的氣質。

“抱歉，我沒有先去向您問好。”鄭素素的拘謹裏帶著些羞愧，為了自己對長輩的失禮。

而她卻絲毫不在意，欣慰不已。她握住鄭素素的雙手，語重心長道。“素素，我的兩個兒子中，尹澄的性格隨我，從小就不爭不搶，我離開那個家的時候，他也是寧願跟著我吃苦，也不讓他弟弟受一點累。”

她猶能記得尹澄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鄭素素的時候，語氣，情緒都是那樣的亢奮，那時她就想，真希望她是個好姑娘能伴尹澄一生。

今日希冀成真，她又怎麽能不激動，說著說著就情難自禁的流下淚來，鄭素素一下慌了神，趕緊抽出紙巾替她擦拭。

“請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待尹澄，和他相守一輩子的。”鄭素素抽出手來，握住她的手。

“你是尹澄深愛的女孩子，我當然相信你，只是，因為我的身份關系，沒法參加你們韓國的婚禮，所以今天我必須先來見你一面。”

說著她就拿過尹致手裏替她提著的包，從那裏面取出兩個紅色的小盒子。

“來，歆茜，你也過來。”她向鄭歆茜招手，鄭歆茜一時不明所以的呆楞著，卻被尹致推著向前。

她將兩個首飾盒分別交在她們手裏，鄭重的將她們二人的手握緊。“我很早就從那個家裏出來了，所以現在也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可以給你們，只有這兩個鐲子代表我的一點心意，也把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我的兩個兒子交給你們了。”

她用和藹的目光一一看過鄭素素，鄭歆茜。

她們在她的心中也都自然是最好的姑娘。

**

下午兩點，婚禮儀式如期開始。

高朋已滿座，尹澄一身整齊英挺的禮服站在和煦的微風中滿心歡喜的等待著他的新娘。

在萬眾矚目的期待中鄭素素穿著潔白典雅的婚紗，在花童的簇擁下，伴著隨風迎起的花瓣緩步向他們走去。

那一段路，對鄭素素而言是漫長的，她走了好久，但對尹澄而言卻好像是一瞬間，只有一個畫面，就是鄭素素穿著婚紗的樣子，在他的記憶中定格住，成為永遠。

鄭素素終是走到了他的面前，尹澄是這樣的激動，牽著她的手都在顫抖。

司儀神父已經在那頭等待著他們，耳邊充斥著鼓掌叫好的聲音，都是對他們二人的結合衷心祝賀的親友。

鄭素素站在右側，尹澄站在左側，

神父翻開手中的誓詞本開始宣讀:

今日，我們站在這裏，目睹祝福這對進入神聖婚姻殿堂的男女。二人合為一體，恭行婚禮終身偕老，地久天長；從此互愛，互助，互教，互信。

在婚約即將締成時，若有任何阻礙他們結合的事實，請馬上提出，或永遠保持緘默。

神父安靜的等待了幾秒後，看向鄭素素。

“鄭素素小姐，請問你是否願意身邊這個男子成為你的丈夫與他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

鄭素素回答：我願意。

神父:“請你同我一起宣讀……”

“我，鄭素素接受尹澄成為我的合法丈夫，從今以後永遠擁有你，無論環境是好是壞，是富貴是貧賤，是健康是疾病，我都會愛你，尊敬你並且珍惜你，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我向上帝宣誓，並向他保證我對你的神聖誓言。”

鄭素素念完，底下立刻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神父繼而轉向尹澄對他問道。

“尹澄先生，請問你是否願意身邊這位女子成為你的妻子與她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都愛她、忠誠於她，無論她貧困、患病或者殘疾，直至死亡。你願意嗎？”

話音落下，尹澄卻並未立刻作答，神父等了幾秒後不解的又問了一遍：“尹澄先生，你願意嗎？”

“請等一下！”

尹澄在一片嘩然中將鄭素素轉過身來面對著他，隨之揭開她的頭紗。鼓足了勇氣向她開口道：“ 素素，今天是最後的機會，有些話如果我不說，我想日後我一定會後悔。”尹澄捧著她的臉，語氣真誠而又急切。

尹澄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底下所有人都覺得匪夷所思，鄭素素也慌了神，連忙問。“尹澄哥哥你這是怎麽了？”

“素素，我改變主意了，婚後我們就回韓國去，永遠不要再回來了好嗎？”

“尹澄哥哥！你在說什麽呢？”鄭素素聞言大吃一驚。

尹澄在一片大跌眼鏡的驚訝聲中繼續開口道。“素素，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並不是心甘情願的嫁給我，我也知道這過程中有好幾次你都想開口對我說，但我仍是選擇裝聾作啞”

“在這些使我不安的日子裏我也常常唾棄自己變得面目全非，我知道愛情本來就是不公平的，沒有先來後到的，但我還是憎恨命運的不公，為什麽明明在你最無助的歲月裏陪伴你走向光明的是我，可他一出現，就能輕而易舉的控制你所有的情緒，掠奪你所有的目光，我比他晚了整整十九年遇見你，這段空缺任我之後如何努力也填補不了。”

“尹澄哥哥!你到底在說什麽！不是這樣的！”尹澄的話令鄭素素驚駭，她著急的想要攔阻。而尹澄卻不給她任何阻止的機會。

“素素，我終於快要如願以償了，可是我卻並不開心，因為我知道這些天來你是那麽的不快樂，到了今天，我也不得不承認，你一直以來心裏都深愛著他……”

面對鄭素素的一臉驚慌，尹澄神色淡漠顯得是這樣的冷靜。

“今天，我賭上一切豁出去的決心我只想問你這一句，如果我要你答應我，這輩子再也不要見他，你願意跟我回去永遠不再來這裏嗎？”尹澄雖盡力的克制，眼裏的忐忑卻無法掩飾。

長久的沈默，喧鬧的議論聲也漸漸安靜了下來。

鄭素素迎著他的目光裏有些許受傷。“尹澄哥哥，我已經答應嫁給你了，我不會反悔，你為什麽，還要逼我……”

“素素，如果你願意，那麽即使這輩子你的心都無法完整的屬於我，我都認了，只要你肯在我身邊，我就永遠不再提及這一切。”

“素素，你願意嗎？”尹澄幾乎是鍥而不舍的緊追不放，今天他必須要得到這個肯定的答案。

“如果……我不答應呢？”鄭素素對尹澄的要求已經是一再退讓，而尹澄卻又變本加厲的步步緊逼，鄭素素想從他的眼裏一探究竟，為何面前的他會變成這樣面目全非。

尹澄卻在此刻忽然笑了，這個笑容卻讓鄭素素恍然失神。她忽然就想到了那個在韓國，冬天第一次踏出家門的早上，尹澄站在她的面前對她伸出手，要帶領她進入一個新世界。

那一刻的感受湧上心頭，鄭素素頓時恍然大悟。

尹澄一直都還是那時的尹澄，其實他從來都沒有變過。

“素素，如果你的答案是不，那麽……我就放你走。”話音落下，尹澄便松開了一直緊握住她手臂的雙手，並向後退了一步。

在鄭素素的記憶中，也許只有一秒的時間，明明人群還在騷動著，不安著。議論聲此起彼伏，而鄭素素的耳邊卻只有無聲的混亂和跳躍的畫面。

就在那一時刻，似乎身體還傻傻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靈魂卻突然就被抽離了出來，這好像都不是一種沖動，只是屬於她身體裏迫不及待的本能被打開了一直緊鎖的閘門。

瞬間，鄭素素扯掉了頭紗提起了裙擺她的身體裏一下子充滿著無窮強大的力量，她奮力奔跑著穿過了所有紛亂，越過所有熙攘的人群。

尹澄望著她的背影那麽的義無反顧沖向她想要去的地方，他卻笑了。

他終於明白了原來這個結局是冥冥之中早已做好的安排，命運將鄭素素帶到他的身邊，他就只能陪她走上一程，將她送回到這裏，他就該要退場了。

你終究不是她想要抵達的彼岸，但你也依舊想要看到她永遠笑靨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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